“网络第一红娘”功成身退?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李凤桃|北京报道

　　2013年1月14日，下午3点半，雾霭笼罩的北京，一个外形瘦小的女子出现在五道口华联商厦。她身着红色短外套，双手插在衣兜里，像一个质朴的邻家姑娘。她是国内第一家上市婚恋网站世纪佳缘(DATE.NQ)的创始人龚海燕。

　　2012年12月24日，龚海燕辞任世纪佳缘网CEO。有人猜测她被投资人逼宫，有人说她回归家庭，有人想找她谈合作。而当事人，似乎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

　　20天后，龚海燕接受《中国经济周刊》独家专访，总结自己与世纪佳缘的9年历程，以及已开始的新项目。

　　“龚”成身退

　　“如果分手，立马可以找新男朋友，我就是那种性格的人。”

　　2012年12月24日晚6点，伴随着圣诞节的到来，世纪佳缘在纳斯达克发布了龚海燕辞职的消息。

　　辞任CEO后，龚海燕就任“专任联席董事长”，正式退居幕后。除了要参加每季度的股东大会，她已和世纪佳缘没有交集。

　　12月25日，网络上出现“龚海燕被投资人逼宫”的相关报道。龚海燕写下博客《放下》，她说：“在婚恋交友领域，我已经做到了巅峰，于我自己而言，很难再上一层楼了。我开始讨厌自己变得平庸和无所作为，这种反思让我做出了放下的决定。”

　　这个女人表面柔弱，内心果敢。“对我来说，做一个决定很简单，也很快。”对于过去，没有丝毫不舍。她说，“如果分手，立马可以找新男朋友，我就是那种性格的人。”

　　9年前，她在自己创办的世纪佳缘网上，结识了自己的先生——认识53天后就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领回了结婚证。如今他们的孩子已三岁半，生活幸福美满。

　　2013年1月4日，离职后第10天，龚海燕回到母校湖南省常德市桃源一中。1994年，18岁的龚海燕在这里读高二，成绩优异，但家境贫困，她毅然辍学。龚海燕开过小卖部，南下珠海当过打工妹，后受读大学的同学触动，重返校园，1998年以桃源一中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2002年，被保送到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就读研究生。那时，她的职业规划是做一名记者。

　　“你的起点并不能决定你的终点，你的命运由你的行动决定，由你的选择决定，甚至，由你的勇气决定。”在桃源一中给学弟学妹作讲座时，龚海燕说。这次回母校，是为考察教育项目，也是重新选择。

　　瓶颈之苦

　　“对我而言，一件事做了10个年头，其实是太久了。”

　　2003年，读研二的龚海燕已27岁，被父母催着找对象。为解决自己和身边朋友的个人问题，她创办了“世纪佳缘”网站。龚海燕的聪明勤奋赢得了投资人的青睐。一不留神，网站做大了，属龙的龚海燕成了江湖上的“小龙女”、网络第一红娘。

　　在“小龙女”掌管下，2011年，世纪佳缘营收3.3亿元，利润超3980万元。

　　“创业就是基于我的经历，我希望能改变现状。”龚海燕说。创业这些年，她为世纪佳缘融资上亿元人民币，并在运营中一步步践行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伴随着世纪佳缘的成长，龚海燕开始面临瓶颈。最近一年多，她在世纪佳缘网站创新寥寥，这种状态也影响了网站的发展。

　　2011年8月，付费会员刘擎因在世纪佳缘网站遭受虚假婚恋信息欺骗，将网站告上法庭。婚恋网站的弊端初现，但未引起龚海燕的警惕。她认为，网络只是一个工具，无法完全确保信息安全。

　　这一年，网络婚恋网站乱象丛生，会员虚假信息、酒托、婚托、一夜情等不法行为盛行。作为会员数量最多的婚恋网站，世纪佳缘也成为众矢之的，被指责没有承担社会责任。

　　竞争对手百合网抢先推出实名制，也让世纪佳缘陷于被动。

　　“对我而言，一件事做了10个年头，其实是太久了。”龚海燕向《中国经济周刊》坦言。

　　龚海燕也曾谋划打造婚嫁网站“囍鹊网”，作为世纪佳缘交友网的下端产业链，为婚庆者提供婚庆策划、用品、喜宴等服务。但如今已无法搜索到这个网站。除了婚嫁网，她还有过打造育儿网站的想法，但都与投资人的理念不合，最终未能实施。

　　“9年来我的想法层出不穷，包括成功开创了大规模的线下相亲会、按效果收费的收入模式、和电视相亲节目合作……但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已经有一段时间缺乏好的想法，难以突破了。这让我很痛苦。”龚海燕说。

　　因此，她决定放下并离开。

　　对过去，龚海燕没有遗憾：“因为每一步决定都是我自己做出的，我不想怪罪自己，我也比较容易原谅自己的错。”

　　举能让贤

　　“老吴，这个交给你了，成败荣辱都在你身上。”

　　2011年的漂亮财报掩盖了世纪佳缘这一年第四季度亏损120万元人民币的事实。“第四季度主要投入了一大笔广告费用，另外员工激励和年终奖发得比较多。”龚海燕并未在意。在一些公司的重大战略上，她似乎少了一丝敏锐。

　　分析这一年，龚海燕认为，公司业绩下滑是受整体形势的影响。“整个互联网网民流量增速在趋缓，甚至开始下滑，用户在转向新的移动平台，而婚恋网很难一下子在移动终端收到钱。”

　　工作中，伴随她更多的是尴尬。

　　2012年2月，公司董事会任命数字娱乐提供商空中网创始人之一吴琳光为世纪佳缘联席CEO。“在公司，我是创始人，也是CEO，他是职业经理人，这就比较尴尬，员工还会想要站哪一队。”龚海燕直率地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财报显示，2012年第二季度世纪佳缘平均每月活跃用户数比上年同期减少9万人，比上季度减少10万人。活跃用户量是决定网站营收的重要指标。

　　龚海燕清楚，世纪佳缘亟需能带来改变的人。这人或许就是吴琳光。

　　2012年6月，辞职再创业的念头在龚海燕脑中一闪而过。9月，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考虑3个月后，她决定辞职：“我已经到了职业瓶颈期，来了一个新的管理者，你把权力让给他。换一种角度，一定会有新的希望。当然也可能更坏，但至少提供了更好的可能。”

　　9个月中，吴琳光已了解世纪佳缘的运作，完全可以掌舵。未来，如何稳住并提升现有的付费用户和付费额，并开创新的收益模式，是吴琳光面临的最大压力。龚海燕说，“老吴以前是搞网络游戏的，或许他有点子!”

　　向董事会辞职时，龚海燕对吴琳光说：“老吴，这个交给你了。成败荣辱都在你身上。做成了，有巨大的荣誉;失败了，也不能怪别人。”

　　宣布高管变动的消息后，世纪佳缘公司股价涨4.41%，报收5.21美元。美国投资人似乎以这种方式表达了对龚海燕辞职的态度。

　　从头再来

　　“就算失败了，我也要做，丢人就丢人吧”!

　　辞职第二天，龚海燕便开始为自己新创办的公司招聘员工，第二次创业起航了。

　　离开了世纪佳缘，龚海燕依然拥有19.34%的股份，是持股份额仅少于世纪佳缘第一大股东、新东方创始人之一钱永强的第二大股东。

　　对这些股份，龚海燕打算先放着，暂不会套现，她认为世纪佳缘的股价被低估了，后期还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见到《中国经济周刊》记者时，龚海燕递过来的是刚印好的新名片，上写“龚海燕——91外教网创始人兼董事长”。91外教网是一个英语教学网站，为出国留学、移民以及需要英语口语交流的人提供在线英语教学。离职前后，龚海燕和张栋(原百度科学家)合作创办了北京一朵云文化咨询有限公司，上线了这个网站。

　　龚海燕拿出手机打开“91waijiao.com”的网址，向记者演示如何登录网站成为会员并选择自己的外教。

　　如同创办世纪佳缘的初衷，创办这个网站的想法也来自龚海燕的自身经历。“2011年世纪佳缘上市路演的时候，我要用英文回答投资者的提问，但我的英文不行，需要公司CFO帮我翻译，这几乎浪费了一半的时间。”她回忆，并下决心解决英语口语的难题。

　　在龚海燕看来，这个“91外教网”同样具有开创性的意义。与婚恋网站运营模式相似，在经过公司的审核和聘用后，所有外教可在这一平台担当英文老师，想学英文的人都能自行注册成为学员，通过网络付费的方式选择外教和课程。

　　朋友劝她，你把世纪佳缘做到今天这样也算功成名就了，就不要再搞什么第二次创业了。龚海燕不在乎：“就算失败了，我也要做，丢人就丢人吧!”

　　“人生短暂，我还是希望做一点对社会有影响的事情。”龚海燕说。如同9年前她希望单身男女能在网上找到中意的对象，如今，她要改变中国人“哑巴英语”的现状。她说，三年后，她希望自己能用英语在国外演讲。

　　世纪佳缘历程

　　2003年10月8日，在复旦大学就读研二的龚海燕创办了世纪佳缘网站。

　　2005年5月，新东方创始人之一、天使投资人钱永强为世纪佳缘网注资200万元人民币。

　　2006年10月，世纪佳缘的注册会员数量达到300万，会员数量开始成规模增长。

　　2008年10月14日，世纪佳缘开始向会员收费，中国婚恋网站的商业模式形成。

　　2011年5月11日，世纪佳缘在纳斯达克挂牌交易，成为国内首个上市的婚恋网站。

　　2011年9月，世纪佳缘的注册会员数量达到了5000万，稳居中国在线婚恋网站的榜首。

　　2012年3月，世纪佳缘任命吴琳光为联席CEO。

　　2012年10月22日，世纪佳缘正式发布实名婚恋网“爱真心”，早在2010年12月15日，其竞争对手百合网已开始实名认证。

　　2012年12月24日，世纪佳缘发布公司CEO龚海燕辞职消息。